有时连续三四天任老师没有打来电话,我会忍不住打给他。有时他没接。第二天我再打,他接了,就说没事,只是在治疗,让我等他打给我,可声音很短促。
但从8月起,任老师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。等来的是任汀的消息,她说任老师平静安详地离开了我们。
最后那天下着大雨。任老师灵车启动的瞬间,雨更大了,仿佛一江的水,直接从天上倒下来。
前段时间看任老师全集书稿,又读到他早年文章里写到“洪渊”这个名字的来历:“任、杨、郭三姓宗祠的族谱上,‘洪’字辈早已预留着他在词语中的位置。为了破他命中‘水忌’不祥的预言,乡野中某个智者沿着‘洪’字意义的踪迹,沿着‘是水就不再灭顶’的意义踪迹,洪渊,便是一个为他预备的名字——听从词语吧,在水语法中不被淹没的最好选择,就是首先成为洪水甚至深渊。语言预谋了他的一生。”我对沈浩波和侯马都提及过这段。侯马说:“任老师绝对拥有了内在的超越力量,就这点来说他堪称我们的精神之父。现在他已是神仙了。”
想起任老师,我常想起白沫江。我也常想起最后那天的雨,我相信那就是作为白沫江水、作为洪水、作为水本身的任洪渊,洒落大地,又飞升天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