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人几乎完全失控了。我赶紧掏出张钞票压在杯子底下,走到桌子对面,试图扶着他站起来。我们撕扯挣扎了一会儿,才踉踉跄跄走出了咖啡73馆。马路上是明朗的艳阳天,铺天盖地的光线之中,卡车扬起的尘埃像海里的微生物一样漂浮着。一家饭馆里走出了三个同样脚下拌蒜的男人,他们中的那个胖子喝多了,正豪迈地发表演讲,呕吐物就顺着他的嘴汹涌地漫过了胸膛。一个小个子男人被胖子夹在腋下,同病相怜地对我投来一笑。
“怎么有人活得那么容易,有人就活得那么难呢……”安小男已经哭得浑身抽搐了起来,两脚在路面上毫无方向地漫舞着。
我没再和他说话,近乎坚忍地把他架回了“监控室”里,扶到窄小的单人床上躺下。那两个小伙子关切地过来询问,我把他们都推了出去,反手拉上了门,将安小男关在了里面。整理着被他浸湿揉皱的外套往外走时,我突然想,随着这次说客任务的结束,我和安小男的友谊也可以寿终正寝了吧。不管他以后是继续与李牧光为难,还是因为我而隐忍下去,都不是我能够管得了的事情了。我们已经互相摊了牌,他不可能再对我这种混混高看一眼,我也无法理解一个幼年丧父之人的创痛。我们从骨子里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,道不同不相为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