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候,我看起来似乎不相信柏拉图式的恋爱观,这都要归咎于两点:一方面我的头脑动不动就会向自己欠缺的肉欲观念倾斜;另一方面,我沉溺在假装大人的病态满足之中,将自己弄得十分疲惫。换言之,全都要归咎于我的不安。
战争来到最后一年,我二十一岁了。新年刚过,我们大学便被动员前往M市附近的N飞机工厂。八成的学生都做了工人,剩下两成身体虚弱的学生则从事事务性工作。我属于后者。可是,我在前一年体检中被宣布合格,归入第二乙等,所以一直担心征兵通知过一两天就会送到。
这座巨大的工厂位于黄尘滚滚的荒凉之地,光是横穿厂区就得耗费半个小时,投入此地劳动的工人有数千人之多。我也是其中一员,编号4409,临时工第953号。这座大工厂依靠神秘的生产经费建立起来,完全不考虑如何回收资金,似乎被奉献给了巨大的虚无。每天早上我们都会念诵神秘的誓言,其中自有原因。我从未见过这么不可思议的工厂。现代的科学技术、现代的经营方法、众多优秀头脑中精密合理的思维,全部统统献给一个东西,那就是“死亡”。这座专门为特攻队生产零式战斗机的大工厂,仿佛是一种暗黑的宗教,可以自己鸣叫、呻吟、哀号、怒吼。我觉得,倘若没有某种宗教性的夸张,就不可能出现如此庞大的机构。就连董事们中饱私囊的行径也带有宗教色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