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氏掩上了门,就低声问道:“白老板是吃晚饭去了吗?”乳妈道:“谁知道哇?两个大老爷们在这屋子里,蘑菇了半天,老板一顿脚,好像有些生气似的,就跟着他们走了。那两个老爷们嘴贫着咧。”朱氏虽觉得这乳妈的话,有些不堪入耳,然而她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,繁华城市里这些男女交际情形,当然没有见过,便道:“那都是我们家极熟的人,来坐坐谈谈,没有关系。”乳妈道:“不,他们到这儿来,还是那林二爷引见着来的呢。他们老是说要在这里打牌,老板不肯。为什么不让他们打呢?打了牌,我也好落几个零钱用用呀,老太太!你说是不是?”朱氏又不便怎样说她,一赌气只好是不说了。她心里想着,我们姑奶奶蒙在鼓里,这个时候还在开心。自己的丈夫,也不知道跑到哪外国去了。自己也不再说话,在屋子里和桂英顺理顺理东西,混着时候。
一会儿茶房走来,说是张三爷已经开好了房间,请白老太太去吃饭。朱氏将带来的一个小包袱,放在桂英床上,也就走了。她去后约莫有十分钟,桂英就回来了。乳妈抢着告诉她说,老太太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同来了。桂英的脸上,略略地带了些酒色,好像没有说话的工夫似的。在床头边,把一只装戏衣的大箱子打开,挑了几件戏衣,放在床上,口里道:“你胡说,哪有四十多岁的人和她一路来?”乳妈道:“你不信,床上还有那个小包袱在那里呢’不是她带来的吗?”桂英一看,果然是自己家里的包袱。将包褓打开,里面除了小孩几件毛孩衣而外,还有一封敞口信。信封套上写着,请交令爱桂英贤妻收。这是玉和来的信,他不来,怎么倒叫我母亲和他带信来呢?这上面无非也就是一些爱情话,现在没有工夫看,带到戏院子里看吧。她将这封信端在身上,匆匆忙忙地,就向外面跑。跑出了房门,又回转身来问道:“老太太来了,在什么地方呢?”乳妈道:“吃饭去了。”桂英道:“她回来了,你叫她到戏馆子里去找我吧。今天唱的是双出戏,九点钟我就要上场,去晚了,我又要误场了。”她也不等乳妈的回答,径自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