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慈的确是这样的一种人;可惜实在太死早了一点。而在把他对于结核菌的抗斗力减弱了的一点上,“围骂”怕也是相当奏了一点功效的。
我眼睁睁地看着文字在杀人。“浪漫”,“才子”,“诗人”,“标语”,“口号”,“洋八股”……这些字眼如用罗马字写出来,都有guillotine的发音。
光慈有一种奇癖。凡是见过他的原稿的人总会注意到它是被写得异常整齐的,一个字的添改剜补也没有。看那情形谁也会以为是起了草稿又誊写过的东西,但他却说他是决不打草稿的人。他说,他写东西在中途错落不得一个字,错落了往往会使全篇文字流产。因此他的文章是不肯修改的。有几次请求他修改,但他说与其修改,宁肯毁稿。这,我总觉得是一种奇怪的脾气,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矫情的说辞;和他的私生活更曾接近过的朋友,我希望能够写些东西出来为我证实。
严格地说时,光慈的笔调委实太散漫了一点,那种笔调做长篇小说倒还可以敷衍得过去,做短篇小说便不甚相宜。因此他做来希望登《洪水》的文字便每每有被退回的时候。而编《洪水》的几位年青朋友,尤其是有点忌避他的:自然是因为他不仅“赤”其名,而且是“赤”其实了。